【封面故事】
不只是一個刻骨銘心的名字,不只是華文文學經典,而是一個渴愛而善感的靈魂,如何以文字撼動性別疆界,試探瘋狂險境,臻至世界的迴聲與共鳴。一九九五年,當邱妙津往彼岸行去,《蒙馬特遺書》留了下來,代小說家遞送永恆的意念。二○一四年英文版面世,艾琳•邁爾斯悟感其巨大的愛與悲慟;二○一八年法文版出版,她的老師艾倫•西克蘇以序續師徒緣;二○一九年導演陳耀成完成紀錄片《蒙馬特之愛與死》的拍攝,繼而追索擴延出更深廣的文學網絡,愛與時間都無止盡:它經得起一讀、再讀、不斷重讀。
【編輯室報告】完成與未完成的/執行主編 蔡俊傑
總是在結束和初始之際,應該還有些什麼東西可以銜接,而相較於即將展開新的一年的未知與期待,不曉得為什麼,好像會先用上更多的氣力,去回顧過去這一年來,發生的種種記憶和事件。這樣的回想,大都會先從近期的開始增生細節,或者是那些更為深刻的,攀鉤在身上搖盪不墜的的所有牽連和變化。時間自顧自的澆淋,很多時候與其說形成養分吸收成長,更像是積累成一堵厚實的地面,把我們推著往上挪動,然後逼迫著自己得快速生長延展各種根莖,以適應當下的立足之地。
彷彿不斷地在追趕著,有時候有點疑惑,從年輕時開始,因為除了時間,好像什麼都沒有,急著索求更多的未知未識,對所見聞的新舊事物,充滿了命名的渴望,從自己出發,憑自己的理解和角度去看待,甚至覺得是對抗世界,並更直觀的去接受回饋,無論是炙熱,還是冷冽,都感受到燒灼的痛楚。那些焦慮的急躁感,因循著時間的手掌覆掩,曾經有段時日逐漸顯得安定,但又往往在以為明瞭一點運行的規則時,才又驚覺有太多物事無法取決於己。其實躁動一直都存在著,只是被更多世故,更多無奈何,更多已然可以接受的空虛和悲傷所安撫,原來時間所賦予的另一種更大的寬慰,是讓我們有更和緩的餘裕,慢慢地告訴自己,也沒關係的,我們就是這樣的人啊。
不知為何,去年時間的過速彷彿被調快了,儘管疫情趨緩,似乎歸於日常了,但對生活的運行,還是感到些微地違和感,好像每天都加快了那一、兩秒,但整體的時間是沒有變化的,那些佚失的,好像都是自己說不出、也不為人知的一部分。
在一年的交際,第三次在編輯室的頁面留下同樣的問句給自己:我們交換的,是怎樣的未來?我記得最一開始是疑問,後來是期待,現在則是自我提醒。而這期專輯,是另一個被延續的未來,《印刻》在二○○五年六月,作了邱妙津辭世十周年的紀念專輯,當時的標題是「完成與未完成的生命寫作」,從那時候到現在,邱妙津的離世,早已跨過了她那凍止的二十六年。時間於她已無礙,她早已跨進另一條河道,開始另一個漫長又漫長的旅程。而今重新製作專輯,再一次閱讀邱妙津的愛與文學,也讓留下來的人們,憑藉作品文字追念線索,一步步地走到今天,並且倚靠著自身的經驗,以另一種形式,補足曾經的未完成。
有時候閱讀就是一種照映,難免會被勾引起一些自以為的想法,如果那些提早離去的人們,如果有機會生活在後來的這個世界,會不會有機會更好?但好又是什麼?是那些可以更進一步的如願以償?還是有力量能僅守在自身,不偏移不惡壞,不被世間的醜惡和呆笨給推倒碰傷?但其實這些猜想所蘊含的更大意義是,對於今天的我們來說,應該要珍惜這個當下,我們所在的現在。
新年快樂。
邱妙津最後的作品
超前時代的書寫 遠行於世界
1995年至今,波濤持續湧動
《蒙馬特遺書》已有英文、法文、義大利、土耳其、西班牙、德文等多國譯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