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早被靜悄悄換掉了
世界早就被靜悄悄換掉了

原本以為是漂浮的冰層隨波漂動摩擦撞擊,卻又像被龐然巨物吞嚥擠塞在喉嚨或胃肚裡的呼嚕聲,偶爾,非常少數幾次,像齒縫穿嘯而出的會拉出高頻音律的氣哨聲。

從來沒有人說夜裡很安靜,他說即使更早以前—好吧,不要說太早以前的事,說了你們應該也不懂,那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了。但還是有些是一樣的,或者你也可以說是重疊著,就好像夜越晚越吵鬧,又比如說你有看過那種夜晚嗎?只靠著稀薄月光,卻可以在黑夜裡泛浮著銀晃晃的白芒,有點像霧,而眼前看到的不是亮光折射的視覺感,而是事物本身顯現的清晰可見……那時你真會覺得什麼都是活的。啊!他搔搔頭,似乎只有自己過於投入,這樣說別人好像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,想到這裡,他也不曉得要怎麼說才好,好像要說也說不完,而且竟然被自己打斷也覺得意興闌珊。
已經被說過太多次了,太囉唆了、說話不清不楚、兜那麼多圈到底是要繞去哪裡?他早就應該要學會適可而止,卻又每一次都還是不甘心。其實他也明白是自己的問題,或者說,他早已經習慣於責怪自己,每次都被困陷在某一種無法脫困、卻又是自己一頭撞上的情境中。本來應該一切順遂的,只要他自己可以控制好那沒來由的情緒。問題是,他太在意失去了,所以即便曾花了那麼大的耐心謹慎應對,往往在事情發展到可能出現無法預期的變化時,他便著急的用一種豁出去的決心想要去理解不可知的部分,或者也就是想得回讓自己安心的,對現狀的掌握。也因此魯莽地打破那些曾小心翼翼維持的方式、默契、表面張力,以為至少盡力一拚了、嘗試了才不會後悔;事實上,隨之而來的,可能是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的決絕。
對此,他有一種自以為是悲劇英雄的壯烈自覺。再安慰著自己—有時候就是不得不大膽地賭一把,即便可能迎來的是犧牲,但不能因此而懼怕,與此相比,更不能接受的是什麼都沒做就被磨滅。很怪,他在意失去,但所做的一切幾乎都是以一種更靠近失去的可能性進行著,並且在每一個選擇的當下,都以為做好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。但所謂公平也只存在每個人自己的價值裡。基本上,也只是盡可能坦坦蕩蕩(或就是可憐兮兮)的等待著,期盼著那即將而來的,與自己預想中的相同,至少,不要相差太多才好。
他想起從別處抄寫在筆記本裡的一段,他說:讓我再念一小段就好—

像是在調整呼吸節奏,前進試探摸索所有可移動侵據的空間,慢慢的撐脹再重合疊影吞滅。我們正在夢著,也被夢著,然後經由那道對接的通道重新轉換再生。而無數的魂靈從那夢的裂口飄然而至,無從察覺的氛圍變化,下一層樓梯、一開門一彈指一眨眼,一回神夢已淹漫到了腳邊。世界早就被靜悄悄換掉了。而大多數的人還眼巴巴望著天空中暗黑陷邃的破口,四周風雲滾動光雷悶響……

大概是這樣,他念完覺得好像哪邊怪怪的,好像有些地方抄錯了,不過還好,他覺得這樣也挺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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