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裡,是倉惶的過去,痛苦像面具罩著我的臉,一定發生了什麼悲傷的事,或只是無能為力地眼看自己犯錯、心慌、混亂,莫名所以地被生命的浪潮捲來捲去。就像每一次的噩夢總在清醒時感到慶幸那樣,我幸運地醒來了。
是半夜裡,我看見窗簾透進一點光,估摸著已近凌晨。往事,夢境裡的往事與事實已無分別,那都是真真切切的痛楚,甚至無法估算那所謂的過去究竟經過了多久。並不非常久遠之前,任何一天,那些時間雕琢著我的臉,使我成為現在的樣子。我記得有些日子,我徹夜不眠,大約就是這時間,遊蕩在某些我願意或不願意存在的地方,這樣或那樣動作說話,發生什麼或不發生,深夜的風刮過我的臉,麻木地。
我猶有餘悸地醒來,還沒真正地清醒,我緊握著雙手,深呼吸。
呼吸中我真的聞嗅到這不是個孤單的房間,我還沒轉頭,只是靜靜地調勻呼吸,感受到她在一旁安靜地熟睡著;我看見微亮的房間裡,書桌上的電腦螢幕鍵盤以及散亂的物品、床鋪上的棉被、窗簾、小沙發上的抱枕、浴室的門簾。
我伸手輕輕碰觸她的身體,好溫暖,發散著潔淨的氣味。
我激動卻又不想弄醒她地輕握著她的手,想起以前總是說起我們如果沒有在一起各自會如何生活。我問她,她總是說:我會很孤單,越來越沈默吧。我就會不捨地說:我不要讓你孤單。
而事實上,是她讓我知道我能夠停止悲傷與混亂,我能獲得短暫甚至較長時間的平靜,甚至,是一種類似於,快樂;是那種人們稱之為快樂,或者幸福,之類的;我從不知道我可以真實擁有的,我曾以為極其困難、難以描述、不可名狀,總之與我無關的。
一種生活狀態。
那像從遙遠的遠方吹來的一陣微乎其微的風,置身其中時我幾乎都忘記了那有多珍貴。
靜夜裡,我只是想著,風啊,請繼續吹吧,請讓我繼續感受著,就這樣,我只是想要這樣。
與她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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