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來深入社會暗角,在訪貧中,看到貧病交迫、孤老無依的人,整個心被打動了。遭遇不幸的人這麼多,剎那間,我明白「盡此一報身」去幫助苦難人的迫切需要,開始學著勸募,並帶會員回精舍。會員先回去了,我會多留一、兩天。
上人問我會做些什麼?我傻傻地回答:「我什麼都不會!」上人也任由我閒閒散散卻也歡歡喜喜地,自來自去。
每次將返回台北,計程車已開到精舍前庭等候,德慈師父總殷殷叮嚀:「路上小心喔!常回來,再見了!」車子啟動,回望慈師父身影,那久久揮動的手,我一路硬咽,忍住心頭的酸。一上火車,車子開動,我用衣服蒙住頭,開始哭。好像是一個迷了路的孩子已經找到家、看到親人,抱住家人嚎啕大哭的心情。但如今又必須離開家,因為已經落入人間結婚生子,不知滾滾紅塵何時了?
有一次又回到精舍,上人看我雖然閒散的個性依舊,心性似乎稍稍安定下來。於是叮囑我:「慈濟是永久的,不是做著玩的,知道嗎?」我回說:「知道,知道,知道!」上人說:「知道一聲就好,不要三聲無奈!」我趕緊回答一聲:「知道!」
「知道還要做到。」上人觀機教誨弟子:「有緣的人用棍子打不走,無緣的用繩子也綁不來。」當下內心篤定自己是「用棍子打不走的慈濟有緣人」。
一九八三年冬,慈濟醫院第一次動土,我發心承擔購買車票。不過四、五百張車票,未料卻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。一向沒耐心的我被折磨得淚灑車站,還「仙女散車票」。經過這次車票的修練,終於打通任督二脈,也為籌建醫院積極勸募,四處奔忙,購買車票的任務也延續到建院完成。試作一首打油詩──
北迴鐵路票難求,排隊買票當黃牛,
增增減減磨耐性,幸遇明師無悔尤。
醫院竣工啟業在即,上人把我叫到跟前問:「妳不是有讀書嗎?」「都讀到背上去了!」我俏皮回答。「那就把它轉到前面來呀!」上人輕輕一撥。
於是,我接到的任務是「醫院就要蓋好了,許多人捐病房(一間三十萬),妳去採訪他們發心的因緣,每個人寫三百字。」上人再叮嚀:「另外北區的委員,一個一個去訪問,為什麼會那麼投入做慈濟。」我拿到名單和電話,開始逐一訪問、記錄。
從三十歲辭去教職,至今鮮少提筆,連書桌都送人,只好再買張新書桌。傾聽他人的心聲,他們的發心立願,一一流入我的心田,靜靜地用筆深耕,完成紙上的功課。我的心也隨之沉澱,修行路上似乎露出了一抹微光。
一九八七年底,慈濟在民本電台開播廣播節目,上人還為此節目親作開場詞:
步行在清朗芬芳路上
沐浴在佛法清泉流中
他,是慈悲康莊的道路
他,是智慧不息的泉源
上人囑咐我上電台做廣播。根本是門外漢的我,一切從頭摸索起,記得開始幾個月中,只會說:「各位聽眾朋友,阿彌陀佛!」和最後一句「福慧雙修,再會!」(好在有兩位主持人撐場),真難為情呀!
我想知難而退,但上人堅持要我繼續學習,只好發憤圖強,買了一部雙卡的收錄音機,埋首細聽整理上人開示的內容並融會貫通,製成小單元的故事篇、佛法篇,還有委員的現身說法篇。我終於開口說話了,能將上人的法和大家分享,是這一生最大的收穫,因為上人的妙法讓我智慧增長。
修行要在人群中,人群中有時難免人與事不能圓融,心生煩惱時,上人會教我「放下身段,更低聲下氣」,並時時提醒我,不能有懈怠退轉心。上人殷殷叮囑:「慈濟路妳已走了這麼長,慈濟話妳已說了這麼多,慈濟心也發了大願,要守住最初一念心。」面對逆境與挫折,我都要一一克服,因為上人指引我走上一條正確的道路,無非是要我上坡再上坡,這是心性的步步高升。
我滿懷無限的感恩,因為我的成長不是與生俱來的,是上人鍥而不捨地一步一步在開啟我、引導我。我要以感恩之心,行報恩之路,生生世世!
正巧大愛網路電台製作一個八分鐘的「讓慈濟委員與您話說從前」節目,依此因緣,靜思人文著人摘錄成五十餘篇的短文。感恩幸惠師姊的促成,感恩羅老師、揚歆師姊協助整理和潤稿,才有《雲彩飛揚──凡塵中的不平凡》這本書呈現在讀者眼前。
內容是我行走慈濟三十一年的點滴經驗和心得。如果本書的出版,能為立志在菩薩道上「改往修來」的師兄姊,指引一條方向,免再重蹈我以前滿身習氣而不自知的覆轍;或對一般人在立身處世上,有所提醒或裨益,就是出版這本書最大的安慰了。